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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泽心中猛地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瞬间吹熄了手边的油灯,整个后堂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没有丝毫犹豫,凭借着对房间布局的深刻记忆,迅速而无声地移动,闪身躲到了那张巨大书案之下、一个几乎与背后墙壁融为一体的隐蔽暗格之中——这是谷翊离城前,亲自带着两名绝对心腹的工匠,耗时一夜秘密改造而成的藏身之所,内部狭窄,仅容一人蜷缩,外部却做了精妙的伪装,极难被发现。
几乎就在他藏好、暗格门悄然合拢的下一秒,数道黑影如同真正的鬼魅,从不同方向的窗户、甚至是从屋顶巧妙地撬开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官署后堂!这些人的身手极高,动作迅捷如电,落地无声,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显然是一群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专业死士,远非上次那些乌合之众的刺客可比。
他们目标明确至极,进入后堂后,毫不停留,如同猎豹般直扑文泽平日办公的那张主书案。发现案后空无一人,墨迹未干的账本还摊开着时,他们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立刻以手势交流,开始分头对后堂的每一个角落进行快速而专业的搜索,动作冷静而高效,翻动卷宗和检查家具的声音轻微却令人心悸。
暗格内的文泽,将呼吸压抑到了最低,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他能清晰地听到外面那细微得几乎难以捕捉的脚步声,感受到空气中那冰冷的杀意,甚至能闻到那些人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尘土与一种特殊草药(或许是用于掩盖体味或提神)的陌生气味。他紧紧握着手中那支冰冷而坚硬的精钢战术笔,掌心因紧张而微微沁出冷汗,心跳在寂静的黑暗中如同擂鼓,撞击着他的耳膜。
生与死,或许只在这一线之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官署内外骤然响起了凌厉的兵刃破空之声以及短促而激烈的金属交击之声!留守的暗影卫,如同从阴影中扑出的猎豹,与来袭的死士们短兵相接,瞬间战作一团!
战斗爆发得极其突然,结束得也异常迅速。来袭的死士虽然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但谷翊留下的这支暗影卫,更是从无数血火中淬炼出的、堪称鬼魅般的存在,加之早已接到示警,占据了地利与先机。刀光剑影在黑暗中激烈闪烁,伴随着闷哼与利刃入肉的沉闷声响。不过片刻功夫,战斗便已尘埃落定。大部分死士被当场格杀,仅有两名被刻意留了活口,卸掉了下巴和四肢关节,防止其自尽。
当暗影卫队长以特定的节奏轻轻敲击暗格,然后将其打开,确认文泽安然无恙时,文泽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下来,借着外面透入的微弱月光,能看出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依旧冷静。
“先生受惊了。”队长的声音依旧如同冰冷的金属,不带丝毫感情,但若仔细分辨,却能听出那语调深处隐藏的一丝后怕与庆幸,“初步审讯,这些人是赵莽蓄养多年的核心死士,个个皆是亡命之徒。此番潜入,目的明确,便是在主公离城期间,不惜一切代价刺杀先生,以此扰乱我军后方稳定,动摇前线军心。”
文泽缓缓走出暗格,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那里躺着几具尚温热的尸体,以及被打斗波及而散落一地的卷宗与破碎的器物。他的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眸深处,却凝结起一层冰冷的寒霜。赵莽……果然是狗急跳墙,手段愈发狠毒卑劣了。
“将现场清理干净,勿要惊扰城中百姓。同时,即刻起,加强城内,尤其是官署、粮仓、武库、工匠坊等重要地点的巡查与警戒等级,增派明暗哨岗。”文泽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另外,将这些死士所使用的兵刃形制、材质,身上服饰的布料、缝线特点,以及任何可能透露其来源的细微特征,全部详细记录在案,绘制成图,连同此次事件经过,以最快速度,加密呈报给前线将军知晓。”
“是!属下遵命!”队长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安排下去。
处理完所有紧急后续事宜,遣散了众人,文泽独自一人,缓步走到官署的后院之中。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拂过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与刚刚经历生死一线的余悸。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檐与高耸的城墙,遥遥望向北方那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那里,是烽火连天、杀声震地的战场,是谷弈安正在浴血奋战的地方。
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保护、需要依靠暗影卫才能化险为夷的“座上宾”或需要被小心翼翼珍藏的“易碎品”。他有能力,也有决心,运用自己的智慧与权责,守护好他们共同经营的后方基业,清除掉来自暗处的毒箭。他能够冷静地处置危机,果断地下达命令,确保这条连接前线的生命线畅通无阻,稳固如山。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责任感、力量感以及与爱人并肩作战的信念,在他心中油然升起。
“谷弈安……”他对着北方无尽的夜空,低声自语,那清冷的嗓音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眸光不再仅仅是平静与理智,更燃起了一种坚定的、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光芒,“你看,我并非只能站在你身后,仰望你的背影,等待你的庇护。”
“我会让你知道,你的景然,亦可独当一面,为你分忧解难,为你……荡平这后方的一切暗流与后顾之忧。”
远在数百里外,北境前线,谷翊的中军大帐内。刚刚结束一场与部下将领的军情分析会,谷翊正就着摇曳的烛火,仔细研究着铺在巨大沙盘上的敌我态势图。亲卫无声地呈上一封来自垣州的加密密报。谷翊接过,迅速拆开火漆封印,目光扫过上面简洁却精准的文字。当看到“赵莽遣核心死士若干,夜潜官署,意图行刺。文先生机警,借暗格避险,无恙。来袭死士已尽数伏诛,活口二,正加紧审讯”等字样时,他握着密报的手先是猛地收紧,坚硬的指节因瞬间爆发的怒火与后怕而泛出青白色,那张薄薄的纸页几乎要被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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